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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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第一百零八章
“你消失了整整五個月。”史蒂夫目不斜視地看著不遠處試圖把自己埋進沙子的小女孩, 對莉莉安說。
莉莉安為不可察地牽了牽嘴角：“怎麽，你很想念我嗎？”
史蒂夫像是沒聽見這話一樣，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他們都說你死了, 可我一直相信, 你仍在暗處觀察著我們。覆仇者突襲九頭蛇基地的行動經過了深思熟慮，可我們從未收到愛荷華州基地內有關押青少年人質的消息。這些孩子都是被湯姆·莫納漢博士一手培養起來的, 而莫納漢博士在幾年前被調到了巴伐利亞分部。”
莉莉安揚揚眉毛，一臉無趣地喝掉了杯中的酒。
“巧合的是, 博士的新公司, 斯特拉克堡基地在五個月前被一場突如其來的雷暴付之一炬, 他本人也在災難中失蹤。在雷暴發生前, 一枚本不該被發動的核彈，卻被一個早該死去的幽靈調用, 從美國飛往斯特拉克堡。你知道那個幽靈是誰嗎？”
莉莉安聳聳肩：“可能是梅洛蒂·肖吧？”
史蒂夫朝向莉莉安那一側的臉孔完全隱沒在黑暗中。
“猜得真準。”他用少見的譏嘲語氣誇讚道，“國防部的人應該請你去防衛專家才是。”
“我對他們並不感興趣。”
“當然。你感興趣的人是莫納漢博士。”史蒂夫面無表情地繼續道, “清掃完愛荷華州的基地以後, 托尼就對獲救的人質展現出了異常的關註——他突然提出要把以迪普·赫什為首的超能力少年吸納進聯盟, 在遭到所有人反對後，退而求其次, 專門為他們創立了少年覆仇者。這很奇怪。”
“有什麽奇怪的？也許他突然開始喜歡上青少年了。”莉莉安嘴角掛著嘲弄的笑意, “青春、活力、不谙世事——”
“我原本以為他是為了和擁有新羅賓的蝙蝠俠鬥氣才會這麽做, 直到班納博士偶然跟我提起了你和托尼的那個賭約，我才發現這件事和你有關, 莉莉安。”
史蒂夫用肯定的語氣說道：“你蠱惑了托尼, 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 對嗎？”
“不對。”
莉莉安輕快地說：“他知道。”
“什麽？”
“那一天晚上，我去見他了。就在斯塔克大廈那個浮誇的天臺上。”莉莉安微笑, “他親自邀請我，讓他盡快履行賭約。就是你說的那個，‘贏家可以要求輸家做任何事’的賭約。老實說，我還挺意外他居然會主動找我，我本來以為，你才是覆仇者裏最想見到我的那個人呢。你被搶先了哦，史蒂夫。”
“托尼怎麽會主動找你？”史蒂夫認為她在說謊，“大廈裏有惡魔警報，那段時間我們都住在一起，不可能沒發現你來過。”
“你也說了，警報只在大廈裏，天臺可不算內部。”莉莉安嗤笑一聲，“再說了，你們天天住在一起，難道就沒發現他有很嚴重的精神衰弱嗎？他每天都活在焦慮之中，因此萬不得已，想請教我怎樣才能保護好那群可憐的青少年。”
“於是，我就對他說，你為什麽不把他們放在身邊呢？你可以親自教導他們。”
史蒂夫陡然陷入沈默。
“這就是事情的全部經過。你想要知道的全部真相。”莉莉安的表情冷淡下來，“如果你沒有別的事情的話，如你所見，我要享受靜謐的親子時光了。”
“我以為這孩子死在斯特拉克堡中了。”史蒂夫看著從沙堆裏爬出來，朝莉莉安跑過來的小女孩，“她叫什麽名字？”
“伊麗莎白。”莉莉安說，“你累嗎？”
“困困。”伊麗莎白點頭，餘光看了史蒂夫一眼，好奇地拉了拉莉莉安的裙擺，“爸爸？”
史蒂夫試圖和她打招呼：“你好，伊麗莎白，我是史蒂夫·羅傑斯，我們之前見過……”
“他不是你爸，你爸已經死了。”莉莉安打斷他，站起身，“很快八點半了，你應該去睡覺了。”
史蒂夫沈默地跟在她們身後。莉莉安也沒有趕他。這三個人都是同一的黑發黑眸，乍看之下真像是一家三口。
二十分鐘後，莉莉安關上了伊麗莎白的房門，並下了防護咒，確保無論待會外面發生什麽樣的事情都不會吵醒她。
她倒了一杯酒，坐在沙發上，看著另一個沙發上的史蒂夫。
他此刻看起來完全不像是美國隊長了。
他的頭發長長了，不再像以往一樣用發膠梳到腦後，露出清晰完整的面龐，而是染成了烏壓壓的黑色，垂擋在額前，遮蓋了大半的眉眼。
眼睛的顏色也在美瞳的作用下刻意轉換成了黑色，配合寬大的衣物和青色的胡茬，頹喪青年可能更符合他現在的形象。
他也說出了很符合該形象氣質的，陰郁的話。
“你私下會面的托尼，卻從不曾來找我。為什麽，莉莉安？”
莉莉安假裝思考了一會：“也許是覆仇者基地的惡魔警報器嚇壞了我？”
“你不是被警報器嚇壞的。”史蒂夫起身站到她面前，“你在故意躲著我。”
“是因為你發現你愛我嗎？”
莉莉安用舌尖抵住上顎，喝酒的動作一頓：“什麽？”
首先，她並沒有在故意躲著史蒂夫。她只是很忙。她被蝙蝠俠挖掉了一只眼睛，傷口一直在痛，她需要找到新的眼球替代品……伊麗莎白身上的惡魔氣息也需要東西掩蓋……她好不容易才打聽到阿蔔丁宮博物館裏有兩枚被鷹神賜福過的荷魯斯之眼，當然得先想著怎麽得到才好……
其次，五個月前出現在斯特拉克堡的阿斯塔羅斯對她說了一些意味不明的話，讓莉莉安感覺很不好，她非常想找他對峙一下，卻又怎麽也找不著，為此莉莉安甚至考慮過要不要聯系一下康斯坦丁，但主觀上她實在不想惹上這個倒黴鬼……
最後，她心想，她有愛的這麽明顯嗎？以至於讓史蒂夫在五個月後突然回過味來？
是的，她當然承認她愛史蒂夫。
她胸口裏被癌癥侵蝕的心臟就是很好的證明。
但這並不妨礙她的不高興。
“愛”不是一種能被惡魔理解的情感，因此，愛上人類對惡魔來說可並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尤其是這個人類還如此直白地將這件事情捅破。
莉莉安抿緊了唇角。很想把紅酒灌進史蒂夫的嘴巴，好讓他嗆死，然後閉嘴。
“你不見我，是因為你愛我。你恐懼我，是因為你愛我。你折磨我，是因為你愛我。”史蒂夫說，“你不敢承認這一點，莉莉安。可是我感受到了！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我也愛著你。是的，我愛你！在意識到你是個多麽傲慢、虛偽、殘酷、自私自利的惡魔之後，我仍愛著你！這是錯的，可我愛你。”
“我勇於承認這點。可你不是。就算是魔鬼，你也是個懦弱的魔鬼！你表面上看起來游刃有餘，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是因為你從未發自內心地正視過對我的感情！你害怕你一旦去面對了，就會發現……”
史蒂夫的胸口仍在急促地上下起伏著，可他臉上的怒火卻在不知道什麽的時候退卻了，只有臉頰邊還殘留著好似夕陽餘暉般的緋紅，提醒著莉莉安他方才的暴怒並不是幻覺。
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平靜。
僅僅只是聲線顫抖。
“……發現你是真的愛我。”
莉莉安靠在酒杯壁上的食指不由痙攣了一下。
她好笑般地重覆：“懦弱？”
莉莉安原本圓滑柔和的嗓音驟然一冷，緊接著低下去，發出一聲類似野獸進攻前危險的嘶聲。
“你認為我是因為懦弱才不見你的？在你心中我就是這麽孱弱的一個形象嗎？”
她冷笑一聲，手指稍一用力捏碎了酒杯。
玻璃混雜著深紅的酒液啪一下在兩人間炸開，劃傷了皮膚，也沾濕了衣物，可誰都沒有在意。
“你以為你是誰，史蒂夫·格蘭特·羅傑斯？！你只是一個普通又平凡的人類，無權對我的所作所為，所去所留指手畫腳。別擺出一副你很了解我的模樣在那自以為是地剖析我了，人類的道德觀念根本不適用於魔鬼！而且，你不要忘了——”
莉莉安猛地擡手抓住史蒂夫的領口，從沙發上起身，將他重重推到了墻壁上。沒錯，她的軀殼是比史蒂夫要纖小很多，但這不代表她沒有力量。
也不代表她必須仰視這個人。
五根蒼白瘦長的手指生生撕裂了史蒂夫的衣領，見狀，莉莉安狠狠捏住史蒂夫的下巴，強迫他低頭看著自己。
“如果當時不是我殺了格裏羅，將你從死神的鐮刀下拉開，你根本沒有站在我面前叫囂的機會！是我讓你活了下來的，史蒂夫，起碼出於這點救命之恩你也該對我放尊敬一些。我不是那些總在瞻仰你榮光的人類女人，我也不是那種求而不得就發瘋的無能為力者，我既然能讓你生，就有能力讓你死——”
“仔細看著我，史蒂夫。”
莉莉安再也不掩飾自己的惡魔形態。
她光潔的額頭突然裂開兩道口子，一對漆黑鋒利的犄角從血肉中伸出，幾乎下一秒就要刺破史蒂夫的臉頰。
她的眼睛也變了模樣，瞳仁像山羊一般橫了過來，並且一只是血紅色的，一只像漩渦一樣環繞著金色和藍色的詭異紋路。
一對翅膀從莉莉安背後展開，與墻壁形成一個堅固的包圍圈，將史蒂夫牢牢禁錮住。
“我從來就不是你印象中，那個穿著白裙，純潔無辜的異國情人。火燒不死我，槍打不死我，即使把我從3000英尺的高空丟下，我也照樣能完好無損。迄今為止，你所有的‘拯救’對我來說都沒有意義，但你知道我為什麽還是放任你這麽去做嗎？因為我想努力地靠近你！我把自己偽裝成受害者，以此滿足你內心澎湃的拯救欲。而這一切的起因，”
莉莉安的嘴唇緊貼著史蒂夫的耳廓：“是我愛你。”
史蒂夫的心跳如擂鼓。
他能聞到她唇畔的酒香，和自己身上被酒杯劃破皮膚後溢出的血液的味道。兩者混雜在一起的效果不遜於最強烈的迷藥，令史蒂夫後背發麻，也讓他在急速上升的心跳中再次感受到了那種尖刀刺入心臟，不斷在裏面攪弄轉動的快感和痛楚。
他因莉莉安的示愛神魂顛倒。
他承認這樣的迷戀是有毒的。
追逐惡魔的路是一條不歸路。
渴望惡魔的愛更是。
但得到惡魔的愛呢？
他是否離地獄更近了一些？
“從我第一次在史密森學會見到你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在愛你了。我愛你的靈魂，史蒂夫，所以我願意成為你的受害者。盡管當時的我還不明白那種幾乎令我血液倒流的感情就是愛……我耗費心機接近你，用幾個月的時間挑選合適的人選和時機，只為了能多和你說幾句話。在意識到傑克·羅林斯是九頭蛇的臥底後，我毫不猶豫地將他送給了你——讓你看清了事情的真相。史蒂夫，我讓你從這個渾濁麻痹的世界中醒來……可這並不是免費的。”
“萬事萬物借由代價。你既接受了我的饋贈，就必須加倍地回報我，用靈魂，用□□，用你心中那所謂的，人類的‘愛。’可你做到了哪一點呢？你愛上的只是我人類的幻影，我愛上的確實全部的你！你對我的愛遠沒有我對你的愛來的濃烈，可你卻如此盲目地認為我才是這段關系裏的那個懦夫！”
“可你從未對我袒露過真情。”史蒂夫低吼道，“你的身份、性格、愛好……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你不能用一個捏造出來的形象接近我，蠱惑我，等我愛上她後卻又指責我愛的不是真正的你！更何況……何況，”
史蒂夫閉了閉眼睛，然後睜開，悲哀地說：“我早就知道你是惡魔了。可我的心一如從前。”
“你說你愛我更甚，”他眨也不眨地盯著莉莉安異樣的雙眼，就像沒聽懂她話語中透露出的危險般，自顧自地說道：“那就證明給我看，莉莉安。告訴我對我的愛情是怎樣的，然後付諸行動。”
莉莉安：“……”
她冷靜地凝視著史蒂夫，清楚地意識到他是認真的。
他並沒有在說漂亮話，也沒有說謊。
她的喉結重重滾動了一下。額頭上的犄角慢慢縮進皮膚裏。
她看見史蒂夫的眼睛亮得驚人，燃燒著痛苦又憤怒的火光。這讓他看起來生氣勃勃，就連心跳聲都響亮得驚人。
莉莉安舔了舔嘴唇。感覺到一陣空前的幹渴。
她翅膀上的羽毛突然變得鋒利，深深紮進史蒂夫的手掌心，將他整個人釘在了墻壁上。
史蒂夫深吸一口氣，莉莉安用膝蓋強行分開他的腿。
她像野獸一樣咬著他的脖子。緊緊和史蒂夫貼在一起。史蒂夫幾乎無法呼吸。他像個苦修的教士般默不作聲地忍耐著疼痛和窒息，意識逐漸向混沌沈淪。
在他的心臟即將因休克停滯之前，莉莉安冷笑著放開了他。
“我想打斷你的骨頭，折斷你的驕傲，毀滅你的人性。我想噬咬你，撕碎你，再吞掉你。這就是我的愛情，史蒂夫，這就是惡魔的愛情。”她的下巴幾乎整個都被鮮血染紅，眼裏閃爍著饑餓的紅光，比真正的野獸還要危險詭譎，“就像人類口中的癌癥，充滿著無望和毀滅。即使是這樣，你也還要接受嗎？”
史蒂夫的理智早已被她的瘋狂和氣味焚毀。
他仿佛來到了烈火燃燒的地獄，成為了被硫磺火湖吞沒的惡魔中的一員。
“我從不放棄。”
史蒂夫掙脫了掌心的羽毛刺，用力將莉莉安推倒在地上，低頭啃咬著她的嘴唇，很快嘗到了血腥味。
比起親吻，這更像一場激烈的廝殺。直到雙方的嘴唇都幾乎失去知覺，史蒂夫才氣喘籲籲地和莉莉安分開。
現在他的嘴唇上也沾有她的血了。
“你讓我變得面目全非，”史蒂夫居高臨下看著莉莉安，眼裏燃燒著憎恨的愛火，“現在輪到我把你搞得一團亂了。”
他擡起了莉莉安的一條腿，低下頭，被染成黑色的略長的劉海垂落在莉莉安蒼白的下腹，色彩對比簡直觸目驚心。
莉莉安狠狠揪著他的頭發，就像揪著藤條上的棘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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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消失了整整五個月。”史蒂夫目不斜視地看著不遠處試圖把自己埋進沙子的小女孩, 對莉莉安說。
莉莉安為不可察地牽了牽嘴角：“怎麽，你很想念我嗎？”
史蒂夫像是沒聽見這話一樣，自顧自地繼續說道：“他們都說你死了, 可我一直相信, 你仍在暗處觀察著我們。覆仇者突襲九頭蛇基地的行動經過了深思熟慮，可我們從未收到愛荷華州基地內有關押青少年人質的消息。這些孩子都是被湯姆·莫納漢博士一手培養起來的, 而莫納漢博士在幾年前被調到了巴伐利亞分部。”
莉莉安揚揚眉毛，一臉無趣地喝掉了杯中的酒。
“巧合的是, 博士的新公司, 斯特拉克堡基地在五個月前被一場突如其來的雷暴付之一炬, 他本人也在災難中失蹤。在雷暴發生前, 一枚本不該被發動的核彈，卻被一個早該死去的幽靈調用, 從美國飛往斯特拉克堡。你知道那個幽靈是誰嗎？”
莉莉安聳聳肩：“可能是梅洛蒂·肖吧？”
史蒂夫朝向莉莉安那一側的臉孔完全隱沒在黑暗中。
“猜得真準。”他用少見的譏嘲語氣誇讚道，“國防部的人應該請你去防衛專家才是。”
“我對他們並不感興趣。”
“當然。你感興趣的人是莫納漢博士。”史蒂夫面無表情地繼續道, “清掃完愛荷華州的基地以後, 托尼就對獲救的人質展現出了異常的關註——他突然提出要把以迪普·赫什為首的超能力少年吸納進聯盟, 在遭到所有人反對後，退而求其次, 專門為他們創立了少年覆仇者。這很奇怪。”
“有什麽奇怪的？也許他突然開始喜歡上青少年了。”莉莉安嘴角掛著嘲弄的笑意, “青春、活力、不谙世事——”
“我原本以為他是為了和擁有新羅賓的蝙蝠俠鬥氣才會這麽做, 直到班納博士偶然跟我提起了你和托尼的那個賭約，我才發現這件事和你有關, 莉莉安。”
史蒂夫用肯定的語氣說道：“你蠱惑了托尼, 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 對嗎？”
“不對。”
莉莉安輕快地說：“他知道。”
“什麽？”
“那一天晚上，我去見他了。就在斯塔克大廈那個浮誇的天臺上。”莉莉安微笑, “他親自邀請我，讓他盡快履行賭約。就是你說的那個，‘贏家可以要求輸家做任何事’的賭約。老實說，我還挺意外他居然會主動找我，我本來以為，你才是覆仇者裏最想見到我的那個人呢。你被搶先了哦，史蒂夫。”
“托尼怎麽會主動找你？”史蒂夫認為她在說謊，“大廈裏有惡魔警報，那段時間我們都住在一起，不可能沒發現你來過。”
“你也說了，警報只在大廈裏，天臺可不算內部。”莉莉安嗤笑一聲，“再說了，你們天天住在一起，難道就沒發現他有很嚴重的精神衰弱嗎？他每天都活在焦慮之中，因此萬不得已，想請教我怎樣才能保護好那群可憐的青少年。”
“於是，我就對他說，你為什麽不把他們放在身邊呢？你可以親自教導他們。”
史蒂夫陡然陷入沈默。
“這就是事情的全部經過。你想要知道的全部真相。”莉莉安的表情冷淡下來，“如果你沒有別的事情的話，如你所見，我要享受靜謐的親子時光了。”
“我以為這孩子死在斯特拉克堡中了。”史蒂夫看著從沙堆裏爬出來，朝莉莉安跑過來的小女孩，“她叫什麽名字？”
“伊麗莎白。”莉莉安說，“你累嗎？”
“困困。”伊麗莎白點頭，餘光看了史蒂夫一眼，好奇地拉了拉莉莉安的裙擺，“爸爸？”
史蒂夫試圖和她打招呼：“你好，伊麗莎白，我是史蒂夫·羅傑斯，我們之前見過……”
“他不是你爸，你爸已經死了。”莉莉安打斷他，站起身，“很快八點半了，你應該去睡覺了。”
史蒂夫沈默地跟在她們身後。莉莉安也沒有趕他。這三個人都是同一的黑發黑眸，乍看之下真像是一家三口。
二十分鐘後，莉莉安關上了伊麗莎白的房門，並下了防護咒，確保無論待會外面發生什麽樣的事情都不會吵醒她。
她倒了一杯酒，坐在沙發上，看著另一個沙發上的史蒂夫。
他此刻看起來完全不像是美國隊長了。
他的頭發長長了，不再像以往一樣用發膠梳到腦後，露出清晰完整的面龐，而是染成了烏壓壓的黑色，垂擋在額前，遮蓋了大半的眉眼。
眼睛的顏色也在美瞳的作用下刻意轉換成了黑色，配合寬大的衣物和青色的胡茬，頹喪青年可能更符合他現在的形象。
他也說出了很符合該形象氣質的，陰郁的話。
“你私下會面的托尼，卻從不曾來找我。為什麽，莉莉安？”
莉莉安假裝思考了一會：“也許是覆仇者基地的惡魔警報器嚇壞了我？”
“你不是被警報器嚇壞的。”史蒂夫起身站到她面前，“你在故意躲著我。”
“是因為你發現你愛我嗎？”
莉莉安用舌尖抵住上顎，喝酒的動作一頓：“什麽？”
首先，她並沒有在故意躲著史蒂夫。她只是很忙。她被蝙蝠俠挖掉了一只眼睛，傷口一直在痛，她需要找到新的眼球替代品……伊麗莎白身上的惡魔氣息也需要東西掩蓋……她好不容易才打聽到阿蔔丁宮博物館裏有兩枚被鷹神賜福過的荷魯斯之眼，當然得先想著怎麽得到才好……
其次，五個月前出現在斯特拉克堡的阿斯塔羅斯對她說了一些意味不明的話，讓莉莉安感覺很不好，她非常想找他對峙一下，卻又怎麽也找不著，為此莉莉安甚至考慮過要不要聯系一下康斯坦丁，但主觀上她實在不想惹上這個倒黴鬼……
最後，她心想，她有愛的這麽明顯嗎？以至於讓史蒂夫在五個月後突然回過味來？
是的，她當然承認她愛史蒂夫。
她胸口裏被癌癥侵蝕的心臟就是很好的證明。
但這並不妨礙她的不高興。
“愛”不是一種能被惡魔理解的情感，因此，愛上人類對惡魔來說可並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尤其是這個人類還如此直白地將這件事情捅破。
莉莉安抿緊了唇角。很想把紅酒灌進史蒂夫的嘴巴，好讓他嗆死，然後閉嘴。
“你不見我，是因為你愛我。你恐懼我，是因為你愛我。你折磨我，是因為你愛我。”史蒂夫說，“你不敢承認這一點，莉莉安。可是我感受到了！你知道為什麽嗎？因為我也愛著你。是的，我愛你！在意識到你是個多麽傲慢、虛偽、殘酷、自私自利的惡魔之後，我仍愛著你！這是錯的，可我愛你。”
“我勇於承認這點。可你不是。就算是魔鬼，你也是個懦弱的魔鬼！你表面上看起來游刃有餘，一副毫不在乎的模樣，是因為你從未發自內心地正視過對我的感情！你害怕你一旦去面對了，就會發現……”
史蒂夫的胸口仍在急促地上下起伏著，可他臉上的怒火卻在不知道什麽的時候退卻了，只有臉頰邊還殘留著好似夕陽餘暉般的緋紅，提醒著莉莉安他方才的暴怒並不是幻覺。
他的表情突然變得平靜。
僅僅只是聲線顫抖。
“……發現你是真的愛我。”
莉莉安靠在酒杯壁上的食指不由痙攣了一下。
她好笑般地重覆：“懦弱？”
莉莉安原本圓滑柔和的嗓音驟然一冷，緊接著低下去，發出一聲類似野獸進攻前危險的嘶聲。
“你認為我是因為懦弱才不見你的？在你心中我就是這麽孱弱的一個形象嗎？”
她冷笑一聲，手指稍一用力捏碎了酒杯。
玻璃混雜著深紅的酒液啪一下在兩人間炸開，劃傷了皮膚，也沾濕了衣物，可誰都沒有在意。
“你以為你是誰，史蒂夫·格蘭特·羅傑斯？！你只是一個普通又平凡的人類，無權對我的所作所為，所去所留指手畫腳。別擺出一副你很了解我的模樣在那自以為是地剖析我了，人類的道德觀念根本不適用於魔鬼！而且，你不要忘了——”
莉莉安猛地擡手抓住史蒂夫的領口，從沙發上起身，將他重重推到了墻壁上。沒錯，她的軀殼是比史蒂夫要纖小很多，但這不代表她沒有力量。
也不代表她必須仰視這個人。
五根蒼白瘦長的手指生生撕裂了史蒂夫的衣領，見狀，莉莉安狠狠捏住史蒂夫的下巴，強迫他低頭看著自己。
“如果當時不是我殺了格裏羅，將你從死神的鐮刀下拉開，你根本沒有站在我面前叫囂的機會！是我讓你活了下來的，史蒂夫，起碼出於這點救命之恩你也該對我放尊敬一些。我不是那些總在瞻仰你榮光的人類女人，我也不是那種求而不得就發瘋的無能為力者，我既然能讓你生，就有能力讓你死——”
“仔細看著我，史蒂夫。”
莉莉安再也不掩飾自己的惡魔形態。
她光潔的額頭突然裂開兩道口子，一對漆黑鋒利的犄角從血肉中伸出，幾乎下一秒就要刺破史蒂夫的臉頰。
她的眼睛也變了模樣，瞳仁像山羊一般橫了過來，並且一只是血紅色的，一只像漩渦一樣環繞著金色和藍色的詭異紋路。
一對翅膀從莉莉安背後展開，與墻壁形成一個堅固的包圍圈，將史蒂夫牢牢禁錮住。
“我從來就不是你印象中，那個穿著白裙，純潔無辜的異國情人。火燒不死我，槍打不死我，即使把我從3000英尺的高空丟下，我也照樣能完好無損。迄今為止，你所有的‘拯救’對我來說都沒有意義，但你知道我為什麽還是放任你這麽去做嗎？因為我想努力地靠近你！我把自己偽裝成受害者，以此滿足你內心澎湃的拯救欲。而這一切的起因，”
莉莉安的嘴唇緊貼著史蒂夫的耳廓：“是我愛你。”
史蒂夫的心跳如擂鼓。
他能聞到她唇畔的酒香，和自己身上被酒杯劃破皮膚後溢出的血液的味道。兩者混雜在一起的效果不遜於最強烈的迷藥，令史蒂夫後背發麻，也讓他在急速上升的心跳中再次感受到了那種尖刀刺入心臟，不斷在裏面攪弄轉動的快感和痛楚。
他因莉莉安的示愛神魂顛倒。
他承認這樣的迷戀是有毒的。
追逐惡魔的路是一條不歸路。
渴望惡魔的愛更是。
但得到惡魔的愛呢？
他是否離地獄更近了一些？
“從我第一次在史密森學會見到你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在愛你了。我愛你的靈魂，史蒂夫，所以我願意成為你的受害者。盡管當時的我還不明白那種幾乎令我血液倒流的感情就是愛……我耗費心機接近你，用幾個月的時間挑選合適的人選和時機，只為了能多和你說幾句話。在意識到傑克·羅林斯是九頭蛇的臥底後，我毫不猶豫地將他送給了你——讓你看清了事情的真相。史蒂夫，我讓你從這個渾濁麻痹的世界中醒來……可這並不是免費的。”
“萬事萬物借由代價。你既接受了我的饋贈，就必須加倍地回報我，用靈魂，用□□，用你心中那所謂的，人類的‘愛。’可你做到了哪一點呢？你愛上的只是我人類的幻影，我愛上的確實全部的你！你對我的愛遠沒有我對你的愛來的濃烈，可你卻如此盲目地認為我才是這段關系裏的那個懦夫！”
“可你從未對我袒露過真情。”史蒂夫低吼道，“你的身份、性格、愛好……所有的一切都是假象！你不能用一個捏造出來的形象接近我，蠱惑我，等我愛上她後卻又指責我愛的不是真正的你！更何況……何況，”
史蒂夫閉了閉眼睛，然後睜開，悲哀地說：“我早就知道你是惡魔了。可我的心一如從前。”
“你說你愛我更甚，”他眨也不眨地盯著莉莉安異樣的雙眼，就像沒聽懂她話語中透露出的危險般，自顧自地說道：“那就證明給我看，莉莉安。告訴我對我的愛情是怎樣的，然後付諸行動。”
莉莉安：“……”
她冷靜地凝視著史蒂夫，清楚地意識到他是認真的。
他並沒有在說漂亮話，也沒有說謊。
她的喉結重重滾動了一下。額頭上的犄角慢慢縮進皮膚裏。
她看見史蒂夫的眼睛亮得驚人，燃燒著痛苦又憤怒的火光。這讓他看起來生氣勃勃，就連心跳聲都響亮得驚人。
莉莉安舔了舔嘴唇。感覺到一陣空前的幹渴。
她翅膀上的羽毛突然變得鋒利，深深紮進史蒂夫的手掌心，將他整個人釘在了墻壁上。
史蒂夫深吸一口氣，莉莉安用膝蓋強行分開他的腿。
她像野獸一樣咬著他的脖子。緊緊和史蒂夫貼在一起。史蒂夫幾乎無法呼吸。他像個苦修的教士般默不作聲地忍耐著疼痛和窒息，意識逐漸向混沌沈淪。
在他的心臟即將因休克停滯之前，莉莉安冷笑著放開了他。
“我想打斷你的骨頭，折斷你的驕傲，毀滅你的人性。我想噬咬你，撕碎你，再吞掉你。這就是我的愛情，史蒂夫，這就是惡魔的愛情。”她的下巴幾乎整個都被鮮血染紅，眼裏閃爍著饑餓的紅光，比真正的野獸還要危險詭譎，“就像人類口中的癌癥，充滿著無望和毀滅。即使是這樣，你也還要接受嗎？”
史蒂夫的理智早已被她的瘋狂和氣味焚毀。
他仿佛來到了烈火燃燒的地獄，成為了被硫磺火湖吞沒的惡魔中的一員。
“我從不放棄。”
史蒂夫掙脫了掌心的羽毛刺，用力將莉莉安推倒在地上，低頭啃咬著她的嘴唇，很快嘗到了血腥味。
比起親吻，這更像一場激烈的廝殺。直到雙方的嘴唇都幾乎失去知覺，史蒂夫才氣喘籲籲地和莉莉安分開。
現在他的嘴唇上也沾有她的血了。
“你讓我變得面目全非，”史蒂夫居高臨下看著莉莉安，眼裏燃燒著憎恨的愛火，“現在輪到我把你搞得一團亂了。”
他擡起了莉莉安的一條腿，低下頭，被染成黑色的略長的劉海垂落在莉莉安蒼白的下腹，色彩對比簡直觸目驚心。
莉莉安狠狠揪著他的頭發，就像揪著藤條上的棘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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